孩子与大人的不同之处在于,他们仿佛完全是另一种生物,有着另一种天性。从他们脸上,你看到的是原初的纯真。孩子当然要长大,要学习各种生存的技能,要养成理性思考的能力,提高品味生活的精神境界。如果他习得了这一切,又保有了纯真,他多半会成为一个艺术家,一个真正有趣味的人。毕加索就说过:我很小就能画得像拉斐尔一样好,但我一生都在学着像孩子一样画画。所有接触过毕加索的人,都谈到毕加索眼神中的孩子气,他似乎不会老,他在寻找孩童的纯真。
如果在一个社会中,孩子们总是充满欢笑,那一定表明这里是人间天堂,因为“孩子的欢笑是天堂的保证”。
哲学家黑格尔曾当了8年文科中学的校长,深受学生喜爱。在黑格尔看来,教师既不同于判官,也不同于对无礼者耿耿于怀的平民,教师总得和各种学生,包括不听话的和受过处罚的学生,处于一种信任关系中。不应该使孩子的注意力长久集中在一些小过失上,对此尽可能委婉地提醒一下就够了。最重要的是,要在学生身上激发出对于自身力量和自身荣誉感的信念。他对毕业班的学生从不随便地称名道姓,而是以“您”和“先生”相称。
确实,孩童在成长的过程中会遭遇各种挫折,教师和父母的敌意是性质最恶劣的一类挫折,它们可能是诱发孩童反社会性格的第一步。教师当然需要做些批评,但就像黑格尔一样“委婉地提醒一下就够了”。倘若动辄体罚孩子,对孩子充满敌意,将会在孩子的内心留下怎样的阴影?永远不要轻视一个孩子,他的精神、决心和性格都有可能值得一个教师学习。他们对世界的认识,甚至可能比很多成年人更加清晰和准确。现在,许多人都说的“挫折教育”绝不是“敌视教育”,真诚地爱孩子、尊重孩子,这才是无言、但又最有效的心灵教育。
在激发学生的自信和荣誉感方面,我们今天的一些家长、教师也存在许多误区。不少家长让孩子频繁在电视上露脸,发表演说,说的都是一些套话,即使他们真有一些天赋也会被扼杀在这样的“摇篮”中。“出名要趁早”实在不是什么有益的格言。这让我想起莫扎特。这朵天才之花绽放得太早了,他是作为被宠坏了的神童长大的,他的身体也在疯狂的演出中被伤害不浅。大约历史上还没有别的孩子像他那样被宠爱、受关注。在巴黎的一次宴会上,小莫扎特伸出面颊让法国国王路易十五的情妇蓬巴杜侯爵夫人吻,她没有吻,小莫扎特对她怒目而视,“你是谁,”他说,“敢拒绝吻我!”这一切让他忽视了自己的出身,当他一旦不再是神童的时候,他的娱乐和鉴赏价值就消失了,他的个人地位急剧下降。对于贵族来说,他只不过是一个乐师,而乐师是处于仆人地位。不得已,他回到自己不喜欢的边远小镇萨尔茨堡,并且为他更不喜欢的大主教干活,贫病交加让他过早离世。当然,他是真正有才华的人,他留下了不朽的乐曲。但他童年的经历对他一生的影响实在是太沉重了。
据说,一个父亲带儿子拜访了一个作家名人。在回家的路上儿子问父亲:您是不是也称得上“卓越”?父亲回答道:不是,但这样对你更好。起初儿子不明白,因为他希望自己有一个举足轻重的父亲。儿子长大后看到,那个他们拜访的作家的儿子一生感受到莫名的压力,在父亲这个大人物的影子下生活,他总是被人介绍成“一个卓有成就的父亲的儿子”而引人注意。这个不解的儿子才真正理解了父亲的意思。看看今天许多明星的孩子多么不争气,就可明白那位父亲的朴素道理。
这里涉及到孩童教育中的“鼓励原则”。在我看来,对孩童多表扬、多鼓励是增强孩子自信心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。但应当是就事论事的鼓励和表扬,切忌吹捧。如一篇作文,哪几句写得比较好,好在哪里,可以与孩子一起分析,而不是泛泛地说好,甚至说什么“你将来一定会成为文学家”之类的大话。其实,很早就给孩子出书也不是明智的选择。
在这方面,我认为教师最应当做的是:向他们展示各种不同的人,但决不强迫他们做他们不愿意做或不喜欢做的事。应当对孩子说,这是世界,去拿你想要的。家长、教师是为孩子开门的人,而不是把他们逼进又冷又黑的空间里去的人。慢慢地,孩子们将决定哪些思想和艺术是自己想要抛弃的,哪些将成为自己终生的朋友。一本好书会使孩子在心灵上和优秀的人物如面对面,当他读下去时,他便会想象自己在与这位作家交谈,体会这个作者是怎样在思考和怎样的一种人。
让孩童养成阅读经典的习惯,他将受益终身。这是教师的意义和价值所在。
来源:新湘评论
作者:柳延延
编辑:闵美颖